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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哈哈哈……我我、我怎么會逃跑呢？”

    他一邊露出滿是討好意味的笑容，一邊將腦袋擺正，視線轉(zhuǎn)回正前方。

    望著眼前這頭明顯不安分的“肥豬”，西野想了想，隨后“嘶啦”一聲，從上衣撕下一截布條，用此布條將右手掌和掌中的貞竹緊緊地綁在一起。

    雖然自己現(xiàn)在還猶有余力，但等再過一段時間后，自己還有沒有握刀的力氣，便不得而知了。

    因此，有必要防備一手。

    在從弓箭手們的重圍中脫逃出來后，西野和我孫子暫時顧不上海老名等人，只能先帶著鳳凰屋彌太郎匆忙離開。

    因為情況緊急，所以二人也來不及認(rèn)路，哪兒有隱蔽復(fù)雜、適合用來甩開追兵的道路，就往哪兒鉆。

    因此，對于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地，西野也不太清楚。

    他扭頭后望，確認(rèn)后方?jīng)]有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后，“呼”地長出一口氣。

    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yuǎn)處的一座茶屋。

    “咦？這里是……”

    西野覺得這座茶屋似曾相識。

    他揚起視線，掃視了圈周圍的街景，面露詫異。

    “嗯？這里是……大化町？”

    大化町——江戶的寺社地之一。

    在江戶時代，幕府為了便于統(tǒng)馭萬民，也為了分化官員們的權(quán)力，將治下所有城市人為地分割成互不統(tǒng)屬的三種土地，即武士居住的“武家地”、平民居住的“町人地”、以及供奉神社和寺廟的寺社地。

    其中，町人地歸奉行所管理，而寺社地則歸寺社奉行管理。

    奉行所不能插手寺社地的管理事務(wù)，而寺社奉行也同樣不能插手町人地的管理事務(wù)。

    出于此故，奉行所“三回”出身的西野，并不常涉足江戶的寺社地。

    可好在，他恰好對這附近很熟悉。

    因為現(xiàn)任寺社奉行之一的酒井金吾，就住在這附近。

    此前為了應(yīng)酬，西野常在他的上司……也就是北番所奉行：薄井忠次郎的帶領(lǐng)下，到酒井金吾的家中喝過幾輪酒。

    寺社奉行、勘定奉行以及江戶的町奉行被并稱為“三奉行”，他們的日常工作常有需要對方給個方便的地方，所以彼此間常有人情、利益往來。

    薄井跟酒井金吾的關(guān)系挺好的，他們倆每當(dāng)閑暇時候，就常會聚一聚、敘一敘、喝喝酒、聽聽和歌、行些風(fēng)雅之事。

    “我孫子，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

    西野本想給我孫子打氣。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驟然間，我孫子猛烈咳嗽。

    聲音之大、頻率之急，嚇了西野一大跳。

    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扶住旁邊的土墻。

    可在手掌貼上壁面的下一瞬間，他的右臂骨便像是全部粉碎了一樣，軟綿綿地滑落，整個人繼續(xù)往前倒去。

    “喂！”

    千鈞一發(fā)之際，西野扶住了我孫子。

    在手掌觸碰到我孫子身體的下一瞬間，西野便感到手掌黏糊糊的……掌心沾滿了新鮮的血液，以及業(yè)已風(fēng)干的粘稠血漿。

    西野見狀，臉上的線條逐漸變得僵硬。

    半個時辰前還生龍活虎，能跟他談笑風(fēng)生的我孫子，僅僅只是因為2根箭，就變成了這副行將就木的模樣……這強(qiáng)烈的反差，使西野一時間產(chǎn)生了懷疑自己在做夢的不現(xiàn)實感。

    在又連咳了十?dāng)?shù)下，嘔出了大量鮮血和些許的內(nèi)臟碎片后，我孫子緩緩抬起頭，朝西野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平靜笑容。

    “西野君……抱歉……可以稍微……扶我一下嗎？”

    “……我知道了?！?

    西野伸出左手，扶住我孫子的軀干。

    二人繼續(xù)前行，在月光的照耀下，于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以及深深的血痕。

    沉重的氣氛在二人間不斷累積。

    俄而，西野仿佛是忍受不了這股氛圍似的，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我孫子，事已至此，你……”

    西野的聲音違反意愿地擅自中斷。

    不知怎的，他的話語梗在喉頭，其內(nèi)心深處不斷涌現(xiàn)出難以捉摸的色彩。

    西野深吸一口氣，將百般情感強(qiáng)壓在胸間，再度開口，把話接了下去。

    “你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我孫子只在瞬間為難似的拉下眉角，接著他溫柔微笑，宛如承認(rèn)西野所說的一切。

    從這一刻起，西野莫名地覺得周圍的聲音好遙遠(yuǎn)，仿佛只有以他和我孫子為中心的這片空間從世界切離。

    在這個無比寧靜的世界里，西野產(chǎn)出第一句話，是充滿自嘲意味的笑聲。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笑，可聽起來卻像是在向什么人求救。

    “回首過去……已經(jīng)……8年了嗎……時間過得好快啊……”

    西野不作聲，靜靜聆聽。

    我孫子抬起頭，視線抬高，既像是在望著天際，又像是在遙望更遠(yuǎn)方的世界。

    “8年前……在我還不是什么‘火付之龍’的時候……曾偵辦過一起案件……”

    “一名還沒一把太刀高的小女孩……慘死在街頭……”

    “從左肩頭到右側(cè)腹……那么嬌弱的身體……被斬成整齊的兩半……”

    “這名慘死的小女孩……并非什么大家閨秀……只是普通的町人之女……”

    “很顯然，是有人在拿平民試刀……”

    “我很快就鎖定了犯人……”

    “可是……在好不容易逮住犯人后……上官卻要求我放人……”

    “雖然那幫家伙給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西野君，你應(yīng)該能夠猜出真相是什么吧？”

    西野抿緊嘴唇，沉默片刻后，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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