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魏羨深呼吸一口氣,迅猛前掠,只是稍稍繞過了朱斂所在戰場。 朱斂嘿嘿一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難得有回菩薩心腸,還給人當做耳旁風,這世道。” 陳平安再次抬頭,直直望向那座山峰。 破廟內,裴錢在跟蓮花小人兒顯擺她的家當,又拿出了那只多寶盒。 她對那個憨笨蠢蠢的蓮花小人兒,破天荒沒什么戒心,它是除了陳平安之外,裴錢在這個世上最放心的。 只是蓮花小人兒心不在焉,經常踮起腳跟望向門外那邊的陳平安。 裴錢臭著臉教訓道:“咋的,對我爹沒信心啊?你斷了條胳膊,還眼瞎不是?我爹是誰?會輸?我跟你說!就算我裴錢哪天變成了不喜歡銀子的傻瓜,我爹也不會打架輸給別人!” 蓮花小人兒一臉茫然,兩者之間,有啥關系?它一直搞不懂這個脾氣惡劣的黝黑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陳平安的嗓音傳入破廟,“用樹枝抄書練字。” 蹲在地上的裴錢如遭雷擊,偷偷給了蓮花小人兒腦袋上一巴掌,沒敢下狠手,怕五百字變成一千字,起身后拿了行山杖,在地上寫起了圣賢文章,她每寫一個字,小家伙一個蹦跶,沉入土地后,然后就在那個字旁邊探出腦袋,咯咯而笑,裴錢翻了個好些白眼,心想天底下怎么有這么無聊的小東西,該不會是個小白癡吧?唉,回頭還是跟陳平安好好說道說道,賣了換錢,給她買本新書都成啊。 山頂,埋河水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然我下去練練手?” 王頎沉吟不決。 魁梧壯漢看了眼雨幕,“再過一刻鐘,這雨水就要小了,到時候就算你求我,我都懶得出手。你別忘了,我這次出現在這里,原本沒有幫你殺人的必要,只是幫著我家主人盯著這邊情況而已,到時候只需從那陳平安的尸體上摘下那養劍葫,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當然,他其實還需要幫主人尋找那件能夠遮蔽天機的寶貝。 至于如何找。 大有玄機。 這樁密事,王頎一個小小離經叛道的書院君子,根本沒資格知曉罷了。 壯漢悄悄轉移視線,遙望了一眼手持狹刀的盧白象。 王頎仔細思量之后,點頭道:“出手可以,不要現出真身,不然事后我無法跟大伏書院交待,那位山主不好糊弄。” 壯漢譏笑道:“這還不簡單,就說我這埋河水妖,受你點化,棄惡從善了,想要跟你和大泉朝廷討要一座水神祠廟,所以愿意出把力,靠著立功,換取一個正統身份,怎么就不好解釋了?” 王頎苦笑道:“這番看似合情合理的措辭,皇帝劉臻興許會信,書院山主絕對不會當真。行了,就按照我說的,千萬別以妖族真身與陳平安纏斗,你只要逼迫陳平安露出一絲破綻……” 王頎話語一頓,殺意十足,“我就要他在這里形神俱滅!” 壯漢撇撇嘴,“行吧,希望你說到做到,能夠一舉擊殺那個等咱倆送上門的陳平安。別是什么嘴皮子功夫……” 說到這里,魁梧漢子哈哈大笑,“差點忘了,你們讀書人的嘴皮子功夫,正是咱們這座天下最厲害的,失敬失敬。” 王頎不跟這蠻夷妖物一般見識。 埋河水妖全然不在意會不會讓破廟那邊察覺動靜,大步走出,每一步都踩踏得山頭震顫,瞬間沖出了山頂崖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后轟然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王頎輕輕嘆息一聲,面有憂愁。 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 只是人老珠黃,草木有榮枯,千辛萬苦而來的一顆金丹,也有黯淡之時。 他王頎一身所學,尚未施展抱負,如何能死?尤其是金丹練氣士,對于生死大限,遠遠比那些渾渾噩噩的凡夫俗子更加透徹明了。 數著日子等死一事,何其煎熬。 來了。 那座高聳山峰的下邊,給魁梧河妖砸出那么大一個聲勢,陳平安不是聾子,自然一清二楚。 左手拎著那根隨手拾取的枯枝,右手一拍養劍葫,初一十五從葫中掠出,消逝不見。 右手縮入袖中,捻出一張金黃符紙材質、鐘魁以小雪錐親筆寫就的寶塔鎮妖符。 這張珍稀符紙,當初碧游府開府,埋河水神娘娘才得到大泉朝廷賜下一張,是鐘魁贈予陳平安三張金黃符紙中、底紋為龍爪篆的風雷紙。 雖然陳平安暫時不知來者身份。 可世事就是如此巧合,一張寫于碧游府的鎮妖符,剛好被用來鎮殺一頭埋河水妖,實在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至于初一十五,是陳平安祭出寶塔鎮妖符后,在他向來者遞出一劍前,用以阻攔山頂君子王頎的救援。 立于山巔的君子王頎,心中感慨,果真是一念起心,分出神魔。 希望此次圍殺順利,在這之后,得了直指大道的仙人口訣,便不再理會俗世恩怨了,潛心修行,終有一日會成為書院副山長,到時候再彌補大泉王朝的山河氣運一二便是了。 ———— 一位頭頂芙蓉冠的年輕道士,并未御風遠游,卻一次次縮地成寸,很快離開大泉王朝邊境來到北晉南方,又一路往南,揀選了寂靜偏遠的山林湖澤,悄無聲息,最后在一處山頭停下,身形消失。 地底下,別有洞天,似乎是一條被掩埋的古道,年輕道士行走其中又有千里之遙,地下這條蜿蜒古道岔路極多,可是他沒有選擇方向,沒有絲毫猶豫。 一路上或陰森或瑰麗的地底異象,都沒能讓年輕道士停步片刻。 最終來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山門”前,匾額歪斜,碎了小半,只剩下“瀆別宮”三字。 當他步入其中,一股細微劍氣驟起又驟然消失。 到處是斷壁殘垣,年輕道士腳步緩慢。 飛鷹堡,碧游府,狐兒鎮。 除了九娘所在的客棧,其余兩處都不是什么太緊要的地方,準確說來,飛鷹堡曾經極其重要,如今已是往事云煙了,讓他不太愿意想起。 之后在桐葉洲的游歷,一路上他處處無心插柳,至于最終柳成不成蔭,這位年輕道士其實根本不在意。 他住持的這樁桐葉洲謀劃,扶乩宗和太平山兩頭大妖才是關鍵所在。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