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但是當他發(fā)現(xiàn)竟然有個不知根腳的家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出現(xiàn)在他走過的“大道”之上, 一次是巧合,兩次還是巧合,那么三次呢? 要謹慎啊,可別一個不小心,最后留在家鄉(xiāng)那邊一副以山脈作為枕頭的真身,魂魄損失太過嚴重,使得數(shù)百年內(nèi)無法清醒過來,到時候豈不是錯過了萬年未有的開疆拓土、爭霸大業(yè)?還怎么為家族子孫謀取一塊塊無法想象的肥沃地盤? 他不斷在心中如此告誡自己。 在這座廢棄宮殿的道路盡頭,是一座類似遠古鎖龍臺的舊址,有一頭衣衫襤褸、滿身血污的白猿盤腿而坐,一身無法遮掩的兇煞戾氣,磅礴流瀉,只是那一縷縷凝如實質(zhì)的劍煞之氣,每當要飄出這座巨大石臺,就會被一條條莫名浮現(xiàn)的雪白閃電,打得毫無蹤影。 正是逃命至此的太平山背劍白猿,只是如今已經(jīng)不存在“背劍”一說了。 老猿沙啞問道:“為何來此找我?就不怕我們兩個都死在這里?” 年輕道士走到鎖龍臺邊緣地帶,沒有拾級而上,微笑道:“放心,家鄉(xiāng)那邊有個老東西,早就對有過斷言,你是個有福運的,死不了。” 老猿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猿瞥了眼這家伙身穿道袍、頭戴芙蓉冠的模樣,真是讓它越看越壓抑。 當年在太平山上,此人不知如何改頭換面,以失去記憶的少年之身,被一個太平山金丹修士相中,帶上山后,竟然瞞天過海,混進了祖師堂,還給他得了一塊嫡傳玉牌,是在女冠黃庭之前,太平山最有希望躋身玉璞境、打破青黃不接尷尬局面的修道天才,被寄予厚望。 此人躋身金丹以及順勢破開元嬰瓶頸的速度,連太平山祖師堂都感到震驚,不惜專門為他找來一件遮掩天機的重器,為的就是防止桐葉宗和玉圭宗心生歹意。 在年紀輕輕就成功躋身元嬰后,修行路上一直不遺余力斬妖除魔、口碑極好的他,有天不知是覺得時機成熟,還是突然開竅了,在井獄中找到了白猿,展露了那個駭人的真實身份,命令鎮(zhèn)山供奉的背劍白猿,故意放走一頭井獄底層的大妖魔,一戰(zhàn)之后,兩敗俱傷,元神受損,一個不到百歲的年輕地仙,竟然淪為風燭殘年的境地,生機衰敗,腐朽不堪,比千歲高齡的老元嬰還要慘淡,在那之后,年輕元嬰便以“天無絕人之路”的理由,下山游歷,最終與那扶乩宗金丹修士廝殺慘烈,后者以失去轉(zhuǎn)世機會,引來一尊遠古魔頭的分身降世,年輕元嬰最終竟是尸骨無存。 那塊太平山祖師堂玉牌沒了,遮蔽天機的重器已是毀于一旦。 這位昔年太平山最有天賦的年輕道士,坐在臺階上,背對著白猿,微笑道:“鐘魁,黃庭,是必須要死的。尤其是鐘魁,他不死,不止是儒家未來多出一位學(xué)宮大祭酒那么簡單。大戰(zhàn)過后,生靈涂炭,自然就輪到了鬼魅陰物橫行天下,咱們家鄉(xiāng)那邊有個老家伙,剛好擅長此事。如果儒家有個鐘魁,到時候可能我們陣營當中,死的可能是這么多個你了。” 他高高舉起胳膊,伸出三根手指,加重語氣,“最少!” 然后年輕道士又伸出彎曲的剩余雙指,“其實是這么多,方才是怕嚇到你。” 白猿嗤之以鼻,自然不信。 五個自己,那就是五位十二境劍修! 那個被它三招斃命的鐘魁,有這本事? 年輕道士雙手輕輕拍打膝蓋,“如今你躲著當老鼠,好歹還有個盼頭。扶乩宗那位,害我謀劃失敗,活該給人追殺到了海上,它運道不如你太多,哪怕入了海,還是難逃一死,現(xiàn)在就看那兩個慢悠悠趕去的家伙,誰能撿到這個大漏。不過十二境的修為,臨死一擊,說不定還能拉個人陪葬,我回到家鄉(xiāng)后,就不與他的子孫計較太多了。” 白猿皺眉道:“坐鎮(zhèn)桐葉洲天幕的那位儒家圣人,連我都找不到,要想找出你,豈不是更難,你為何要急著離開?” 那位文廟七十二神像圣人之一,哪怕職責就是監(jiān)督桐葉洲版圖的動向,在他眼中不過是人間星火點點,密密麻麻,皆是中五境練氣士、武道宗師和人間帝王將相的映像,可太平山一役,圣人到底也只能看到兩團炸開的稍大螢火而已,然后才會運轉(zhuǎn)神通,視線落在了太平山那邊。 神人掌觀山河,極其不易。 尤其是涉及到了國與國、洲與洲之間,亦有一道道無形的天然屏障。 穗山之巔,老秀才那般喜好自己的閉關(guān)弟子,不過是掐訣推衍而已。 除非是有煉化之物被想要關(guān)注之人攜帶在身,則兩說,會容易許多。 可要是那人有了遮蔽天機之物,又是難如登天的境地了。 年輕道士雙手抱住后腦勺,向后躺去,背靠著臺階,“為了不讓太平山搜尋我頭上這頂祖師堂芙蓉冠,我主動壞了它的品相,本來呢,再支撐個五六十年,還是可以的。現(xiàn)在那個在天上年復(fù)一年畫地為牢的儒家圣人,提前來到人間,可就不好說了。那位陪祀文廟的圣人,找,是必然會找到我的。桐葉洲三頭大妖,狐兒鎮(zhèn),扶乩宗,太平山你這背劍白猿。肯定幕后還有個主使。在找到我之前,我必須再做點事情,既然謀劃失敗了,與最早預(yù)期偏差了不少,好歹要再惡心惡心他們。比如說,殺個陳平安,再殺個黃庭之類的,不急,看情況吧。” 白猿默然。 這些陰謀,實在不是它的擅長。 年輕道士微笑道:“被找出來,我才能夠保留一絲勝算,當然了,不能讓他們找得太輕松了,不然儒家會懷疑的。一定讓那位儒圣找得辛苦一些,才天衣無縫,讓他們一點點抽絲剝繭,那個名叫陳平安的年輕人,或者是之后黃庭的死,就是線頭。不然灰溜溜跑回家鄉(xiāng),我可就真輸了個底朝天,回到那邊后,有苦頭吃嘍,說不定就要被驅(qū)逐到那片山脈之中,自生自滅,然后給那個瞎子當苦役,一想到這個,我就有些愁啊。” 白猿一想到蠻荒天下的那個古老傳聞,也有些悚然。 年輕道士嘖嘖道:“確實有些懷念家鄉(xiāng)的味道了。在這兒,太束手束腳了,既要防著頭頂巡視的儒家圣人,還要忌憚那個神神道道的觀道觀觀主,很是辛苦啊。若是沒有后者,我在桐葉洲的布局,其實要輕松很多的,無需刻意繞開他嘛。黃庭算是運氣好,有我這個前車之鑒,給咱們那位脾氣暴躁的祖師爺丟進了道觀中去,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見一見那個臭牛鼻子啊……”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破廟那邊,裴錢突然捂住雙眼,滿地打滾,指縫之間,仿佛有日光、月輝迸射而出。 片刻之后,這邊的地底別宮鎖龍臺附近,就出現(xiàn)了一位高大老道人,冷笑道:“哦?” ———— 桐葉洲西邊海上。 一頭現(xiàn)出千丈真身的大妖,掀起滔天巨浪,瘋狂逃竄。 身后有數(shù)道身影御風尾行。 海上,有一名劍修,心情煩躁。 既不愿意給誰當那狗屁護道人,可是內(nèi)心深處,又有些擔心桐葉洲的亂局,殃及那個小齊給予所有希望的年輕人。 實在不愿現(xiàn)身人間,便在海上御劍散心。 左右徘徊不去。 剛好,劍修名叫左右。 見著了那頭已經(jīng)識趣換了逃亡路線的受傷大妖。 可他心情實在糟糕,就一劍遞去。 一劍將其斬殺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