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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五章 除非問取籠外鶯雀-《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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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傕和顏悅色道:“早就聽大師姐說四姑娘修道資質極好,二十歲出頭一點,就躋身了洞府境,天縱奇才,要我看啊,以后合歡山直接招婿入贅就是了,千萬別遠嫁,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梃趕忙作揖抱拳,“小神見過秦仙師。”

    譜牒修士有自己的立身之本,處世之法,山澤野修也有散修的生存之道。

    寶瓶洲有本編撰之人無據可查的小冊子,上邊記錄了一洲仙府、王朝豪閥不宜招惹的人物,一份名單,百余人。

    比如青峽島的秦傕和師弟晁轍,就都在這本冊子上,不過名次比較靠后。

    一座書簡湖,將近占據了名單的十分之一,還有黃鸝島的呂采桑,鼓鳴島的元袁等年輕修士。

    當然如田湖君這樣的金丹地仙,素鱗島的一島之主,自然就無需登榜了。

    趙浮陽說道:“李梃,這里沒有外人,你直接說事。”

    李梃說道:“回稟兩位府尊,張雨腳和金縷的態度比較圓滑,既沒點頭,也沒說要強行登山,如今他們已經身在山腳小鎮。”

    趙浮陽便給秦傕介紹起兩位修士的身份背景。

    虞醇脂笑瞇瞇道:“這倆孩子,不愧是譜牒修士,都游山玩水,卿卿我我到了合歡山地界。”

    趙浮陽說道:“那個張雨腳,是中五境劍修,不容小覷,他要是在這邊出了意外,天曹郡張氏就等于剮掉一塊心頭肉,不會罷休的,李梃,你傳令下去,只要對方按約不登山犯事,小鎮那邊不準主動惹他們。”

    李梃抱拳領命,“下官謹遵府尊法旨。”

    知女莫若母,虞醇脂笑問道:“胭兒,那少年劍仙的模樣如何?”

    趙胭挑了張椅子坐下,點頭笑道:“蠻好看的。”

    如果秦傕不在場,她們可就不是這么聊了。

    一盞茶功夫過后,趙浮陽轉頭望向門外,瞧見兩個身影,冷哼一聲,“你還舍得回來。”

    原來是虞陣和符氣來了。

    虞醇脂立馬不樂意了,瞪眼道,“虞陣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擺什么臉色。不是你親生的,便這般不待見嗎?”

    趙浮陽說道:“虞陣要是我親生的,敢這么一年到頭不著家,就知道在外邊游手好閑,不樂意分擔半點兩府事務,早就被我吊起來打幾頓了。”

    虞陣神色尷尬。事實上,趙浮陽這個后爹,待他不薄,既當父親又當師父的,悉心傳道,稱得上是傾囊相授,還賜下一件足可成為鎮山之寶的重器,比親爹還親了。

    虞醇脂笑問道:“這位小哥是?”

    虞陣笑著介紹道:“一個朋友,姓燕名射,是云霄王朝那邊的散修,一起走過那座古怪的秋風祠,換命交情。”

    趙浮陽笑道:“小兄弟有個好名字,式燕且譽,好爾無射。燕而娛樂,始終不已,若真能如此,真是無事小神仙了。”

    符氣連忙抱拳,“晚輩拜見趙府君,虞府君。”

    虞陣與妹妹趙胭不一樣,他曾經去過書簡湖,跟田湖君還有秦傕這種山上的世交長輩,都不陌生,所以直截了當說道:“方才在潑墨峰那邊,程虔和張彩芹一起露面了,老真人讓父親在今夜交出三方玉璽,等今年梅雨結束,其余兩方一并歸還青杏國柳氏,如果合歡山這邊不答應此事,從我離開潑墨峰開始計時,半個時辰之內,程虔就會親自登山。”

    秦傕面無表情。

    趙浮陽微皺眉頭。

    虞醇脂疑惑道:“這個程虔,莫不是昏頭了?還是礙于情面,承受不住天曹郡張氏的怒火,必須給后者一個交代,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他這一把老骨頭親自登山涉險吧?虞陣,可曾瞧見天曹郡張氏子弟和青杏國供奉修士的行蹤,附近是否隱匿有程虔麾下朱兵?”

    虞陣搖搖頭,“好像就只有程虔和張彩芹。”

    虞醇脂啞然失笑,難不成就靠他們兩個,再加上小鎮的張雨腳和金縷,就要跟合歡山干架?

    程老兒也不曉得挑個投胎的好日子,偏偏選今天?

    那三方玉璽,本來就只是一樁青杏國“破財消災”的買賣,談妥了價格,根本犯不著打打殺殺,程虔作為護國真人,何必如此意氣用事,非要與合歡山斗個你死我活?青杏國就不怕在這邊大傷元氣,邊境那邊就吃個敗仗?

    趙浮陽瞇眼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程虔這個人最務實,絕對不會為了天曹郡張氏強出頭。”

    程虔是只極有城府的老狐貍,年輕那會兒,就擅長算計,否則當年清靜峰金仙庵,同樣有個金丹地仙,本該是順勢繼承掌門的不二人選,為何是剛剛結丹沒幾年的垂青峰程虔接任了掌門?

    虞醇脂問道:“張筇會不會躲在暗處?”

    張筇是天曹郡張氏老祖,也就是劍仙張彩芹的太爺爺,因為前些年在陪都戰場立下的戰功,得到了一塊大驪刑部頒發的三等無事牌。

    要是這個老東西,真舍得不要半點臉皮了,張筇只需懸掛這塊腰牌,大搖大擺登山,就那么翻箱倒柜,四處搜尋玉璽,趙浮陽和虞醇脂還真就攔都不敢攔。只是上次張氏修士攻打合歡山,張筇不知為何,沒有露面。

    趙浮陽心情沉重起來,仔細斟酌一番,“實在不行,我親自走一趟潑墨峰。”

    虞陣告辭離去,要給符氣安排一個下榻宅邸。

    趙胭跟著走出宴客廳,虞陣小聲問道:“老三呢?”

    趙胭神色古怪,玩味笑道:“三姐在忙著梳妝打扮吧。”

    虞陣就不再多問。

    上山一處,地氣神異之地,四周白雪皚皚,卻有一口溫泉,熱氣升騰。

    合歡山的三小姐,與一位墜鳶山祠的山神娘娘,在此相互潑水嬉戲,岸邊胡亂堆滿衣裙,各色首飾散亂在地。

    她們俱是美人,皮膚白嫩,猶如玉膏凝脂,雙方追逐嬉笑過后,兩具雪白酮體便糾纏在一起,如泣如訴。

    溫泉內水花翻騰,如兩尾白蛇在水中作胡旋舞。

    一個年輕道士蹲在不遠處,伸長脖子,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嘴上卻默默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聞。

    小鎮外與白茅道別后,背劍少年獨自徒步走在夜幕中,來到一棵枯樹下,遙望那座兩山作依偎狀的合歡山。

    可惜受限于符箓分身的境界,看不真切,縮地山河與掌觀山河這類地仙神通,都成了奢望。

    這也是他先前沒有直奔山腳小鎮的原因,若是遭遇意外,就等于整座大陣前功盡棄,必須盡量不與地仙修士起沖突。

    山精-水怪,尤其是蛟龍后裔之屬,其實有兩種成道方式,一種是最為普遍的走水,還有一種相對冷僻稀少,就是“盤山”。

    揀選一條靈氣充沛、形勢穩固的龍脈,盤踞其中,慢慢煉化山根,汲取天地靈氣和風水土運。

    只是這條修煉道路,門檻高,對血脈的要求遠遠多于一般山野精怪。

    他望向一處,笑道:“那位不姓柳的姑娘,何必隱匿身形,都是朋友。”

    視野中,先憑空出現那把油紙傘,再緩緩露出一雙繡鞋,最后便是那位無頭女鬼,比起潑墨峰,此刻她身上多了個包裹。

    背劍少年笑道:“姑娘一路跟蹤至此,是有事嗎?”

    她施了個萬福,摘下包裹再打開,竟是……一顆眉眼清秀的女子頭顱,她將那顆頭顱放在脖頸上邊,這才滿臉道歉道:“先前路上,有一位少年劍仙在,到了小鎮那邊,人多眼雜,始終沒有與陳公子獨處的機會,只得出此下策。公子獨處水井旁時,只因為附近巷弄恰好就是那撥騎卒的落腳地,我還是不敢現身。對了,陳公子,我姓周名楸,木字旁加個秋字的楸,公子直呼其名便是了,是真名。”

    少年笑著點頭,“不知道周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

    無頭女鬼如今有了一顆腦袋,瞧著反而有點不適應了。

    周楸眨了眨一雙秋水長眸,“陳公子先前曾言,我若是去往書簡湖五島派,會有機緣?”

    背劍少年沉默片刻,有點難為情,“瞎扯的。”

    周楸搖搖頭,“我相信陳公子不是胡亂說的。”

    少年笑道:“為何?”

    她嫣然一笑,“女子直覺。”

    少年似乎并不著急刨根問底,對方為何鬼鬼祟祟尾隨自己離開小鎮,反而指了指合歡山,好奇問道:“周姑娘可知趙、虞兩位府君的大道根腳?”

    周楸點頭道:“一蟒一狐,俱是山野精怪出身,極有名氣,一般修道之士不敢招惹,雙方以一條大江為界,百年間,就有了江左有毒蟒,江右有妖狐的說法,是很后來才知道原來雙方早就結為道侶了,等到那場大戰落幕,兩位府君各自占山為王,修補破碎山頭,尤其是虞府君不知施展了何等神通手段,竟然能夠將烏藤山搬遷至此,與墜鳶山作依偎狀,對外說是嫁妝。實則……”

    說到這里,周楸有點難以啟齒。

    少年倒是個老江湖,語氣淡然道:“兩山如‘交尾’,是一門頗為高深的道門房中術。”

    周楸小有意外,只是如今情勢緊迫,就由不得她疑神疑鬼了,她眼神堅毅說道:“不過傳聞趙府君其實是某個正統仙府出身,所以能夠憑借道法壓制天性和戾氣。而墜鳶山中,自古就有一處禁制重重的隱蔽洞窟,內有石壁崖刻,曾經留下一句類似讖語的神異內容,‘毒霧飛鳶墜,腥風白蟒盤,一朝化蛟歸海去,山中只留老頭陀’。小鎮山門口的那棵古樹,便是趙府君的一根龍角雛形。尋常望氣士所見的那張蛇蛻,其實是障眼法,其余一些個類似‘龍氣纏古樹’的說法,還有墜鳶山中那口溫泉的常有虹光出廢池,不過是趙府君故意讓人散步出去的謠言罷了。”

    少年疑惑道:“周姑娘懂得這么多?”

    周楸猶豫了一下,“我是諜子出身。”

    此話一出,兩兩沉默。

    周楸其實一直在等對方詢問自己的意圖,結果看對方好像根本不感興趣,總不能就這么耗著,她只得主動說道:“我們無法離開合歡山地界,就想著請陳公子幫忙將一位小恩公,將他帶出此地,之后是往北,去青杏國京城,還是南下皆可。”

    “我們?”

    “某些難言之隱,恕我不能詳細告知陳公子。”

    那草鞋少年說道:“周姑娘,我可是老江湖了,換成你,愿意在這么個窮山惡水之地,摻和這種事情嗎?”

    周楸說道:“懇請陳公子相信,我們絕無任何歹意和險惡用心。”

    她從袖中取出兩只錢袋子,“一袋小暑錢,一袋雪花錢,前者是酬勞,后者是那位于我們有恩之人的盤纏路費。陳公子只需要將他帶離合歡山地界,之后便分道揚鑣,在那之后,陳公子只管走自己的江湖路,這個于我們有恩之人,是生是死,但憑天命,總之都與陳公子無關了。”

    少年笑道:“即便我傻了吧唧信得過你們,可你們就這么信得過我?”

    周楸幽幽嘆息一聲,“實在是沒法子的事情了。”

    少年點頭道:“周姑娘這句話,才是實誠話,我比較愛聽。行吧,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這趟鏢,我接了!”

    周楸拋出那兩袋神仙錢,她轉頭望向不遠處,柔聲道:“青泥,出來吧。都聽見了,你就跟著陳公子離開此地,以后都別回來了。”

    亦是一個撐傘的,不過卻是陽間人,并非鬼物,顯然這兩把油紙傘都有障眼法的功效。

    周楸與他揮手作別,不給對方言語挽留的機會,她身形一閃而逝。

    一個黝黑少年紅著眼睛,咬著嘴唇,將油紙傘合攏起來,拎在手里。

    兩人對視,差不多年齡,個頭也差不多,黝黑少年還斜挎了個棉布包裹。

    那黝黑少年嗓音沙啞,主動開口問道:“聽周姐姐說,你是個江湖高手。”

    一位四境武夫,他是有概念的。

    背劍少年點頭道:“糾正一下,我不是一般的高手,是正兒八經的武學宗師。一般的江湖人士,學藝不精,根本走不到小鎮,更走不出小鎮。”

    那小鎮少年才與這個叫陳仁的聊了一句,就有點煩對方了。

    周姐姐和他們,真沒有看錯人嗎?

    他嘆了口氣,“我叫青泥,青色的青,泥土的泥,不是那個‘親昵’……”

    背劍少年擺擺手,“一個假名,連姓氏都忽略了,你不用這么跟我解釋,而且我貴人多忘事,記不住。”

    青泥一時語噎。

    陳仁問道:“怎么把油紙傘合攏起來了,不打開來,好隱藏身形?”

    青泥猶豫了一下,解釋道:“我靈氣不夠,從小鎮走到這里,已經是極限了。”

    背劍少年開始挪步。

    片刻之后,青泥停步震驚道:“我們不是遠離合歡山嗎?為何是返回小鎮?”

    陳仁沒好氣道:“你就沒有看出你的周姐姐,已經心存死志,打算慷慨赴義了?”

    青泥站在原地。

    陳仁轉過頭,笑道:“就這么怕死?周楸養了一頭小白眼狼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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