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炸裂了! 呂蒙、朱治、朱然、蔣欽,他們一個個仿佛都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茫然與無措之中,特別是朱然… 他的感覺就像是天穹中一道閃電劈落下來,穩穩的砸中了他的頭顱,簡直如同“五雷轟頂”! 而當所有人目光轉向他時… 朱然茫然了,他被動似的解釋:“我…我在午時…” “在…在距離洞庭湖十五里處…把郡主與劉禪交給…交給了錦帆船了呀,那是…那是一名甘將軍的副將,他…他身著錦帆船水軍的軍裝,他如實背出了暗號,他…他定是這計劃中的人哪!” “副將?”甘寧一怔,“午時我所有的副將,所有的水軍弟兄全都在洞庭湖約定的水域,從未有一人向外踏出過一步,義封?你…你倒是如何能把夫人與劉禪交給我部下的?” “是啊…”呂蒙也質問道:“不是說好了約定的水域么?你為何不到約定的水域,提前把人給交了?” “我…”朱然張開嘴巴,卻只吟出一個“我”字,他感覺他的胸口悶悶地一痛。 為什么? 他現在也想問自己為什么? 難道,就是青梅竹馬,久別重逢后的緊張么?是不敢面對對方時的茫然與心悸么? 否則…否則他朱然怎么會犯這樣的失誤! 仿佛,只一個剎那,朱然就從眾人擁戴的“英雄”、眾人口中的“前途無量”,變成了眾矢之的、罪大惡極般的存在。 而這些還不是讓他最痛苦的。 這種得而復失的感覺,讓他心頭沒來由的一陣心悸,仿佛是透過了那層薄薄的皮膚,窺見了地獄猙獰的一角,孫尚香那灼灼的影像一晃,便永恒的、徹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你到底把人交給了誰?”這次是來自父親朱治的質問… “我…”朱然望向甘寧,他還想重復之前的那個回答,可現在的他意識到。 錯了… 一切都錯了。 是…是有人冒充甘寧的副將,冒充錦帆船,甚至說出了接頭的暗號,提前將孫尚香與劉禪給帶走了! 可是…這些…這些… 朱然心頭有太多的疑問。 誠然,他沒有將人送到約定的水域,可為何對方能說出接頭的暗號。 這暗號,不是唯有呂蒙、甘寧、蔣欽…還有父親知道么? 那副將… 那頭戴“橘黃色”頭巾的副將,他怎么會知道? 當即,朱然的心頭閃過一個想法,而隨著一道道目光的爆射而來,這想法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時間,他宛若魔怔了一般,他捂著頭,不住的呼喊“我知道了…” 朱治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悲痛的看著他的這個兒子,“你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說啊…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別人是在憂心…孫尚香與劉禪會在何處? 唯獨朱治,他憂心的是…他兒子該怎么脫罪啊! 現在的罪責,丟失東吳郡主與巴蜀公子的罪責,若是傳到孫權耳中,那…那勢必是死罪!絕無半點轉圜的余地! 終于,在朱治拼命的搖晃下,朱然環望著眼前的諸人,他喃喃道:“有人泄密…就在我們之中,有人泄密,有人把暗號泄露了出去…” 呂蒙的眼色一下子變得陰郁。 “你什么意思?” “我們中有內鬼…”朱然再也不管不顧,青梅竹馬的愛人,得而復失的痛楚讓他痛徹心扉,“內鬼…我們中有人私通荊州,將…將暗號泄露出去,將…將郡主與劉禪劫走了!” 隨著朱然的話,此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原本輕松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無比沉重。 乃至于整個艨艟戰船的甲板上都在不住的顫動…仿佛輝映著每個人的心情。 倒是此時,同處于這艨艟戰船上的一個人,他唇邊快速的掠過一抹冷笑,之后便是毫無表情,一切仿佛都歸于虛無! … … 孫尚香感覺她做了一個夢,一個絕美的夢。 那是在六年前,那一年,她年方二八,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在東吳一方雅廳處,她刻意的飄給眼前那青梅竹馬的男人一個柔媚的眼神,然后微笑不語,群袂輕漾間盈盈轉身,消失在近旁的一所小樓的拐角處。 但她沒有走遠,她躲在暗處,看著她那青梅竹馬的男人… 是朱然! 果然,朱然被她這般美態所引,不由自主地踏前了幾步,想要再多看兩眼,卻忽覺腳底一硌,眼角同時掃到一點反光。 低頭定睛一看,竟是一支精巧的珠釵,不知何時,從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的頭上掉落。 朱然俯身拾起珠釵,腦中浮現的盡數是孫尚香的模樣,心頭一動,立即將珠釵裝入袖中… 也就是這個瞬間,朱然仿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一夕間變的黯淡。 他沒有去追孫尚香,反倒是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走的絕然無比! 暗處的孫尚香沒有看到朱然表情的變化,只小聲嘀咕,“拿了我的朱釵,還跑?看你跑得出我的手心?” 卻就在這時… 一旁閣宇中有聲音傳出。 是二哥孫權的聲音。 “母親大人,這里有一團捧花,象征著小妹與義封的青梅竹馬,這里還有一把劍,象征著孫家對小妹的恩情,甘露寺時…母親讓小妹去選,但今日卻要讓義封先選,若是他選擇這捧花,那他便與小妹在一起,別的什么都不顧!可若他選擇這劍,那就代表他朱然將代表‘吳郡’朱家一門,堅定的與孫家站在一處,聯劉抗曹,與那曹賊死戰…但,那也意味著,義封要把心愛的人…送到別人的身邊!他與小妹的緣分也就一刀兩斷!” “其實…”接下來傳出的是吳國太那帶著哭腔的音調,“我…我已經讓義封先選了!” “他選的是什么?”孫權急問:“是花?” 吳國太搖頭,垂淚道:“是劍——” 而隨著吳國太的話,孫權驚喜,“也就是說,義封決定為了大局,同意小妹嫁給那個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劉備!” 吳國太的聲音愈發悲愴… “接下來,就看甘露寺時,香兒怎么選吧!” 呼… 這一刻的孫權深吸一口氣,“曹賊勢大,東吳內部又必須先行解決大族的紛爭…周郎手握軍權,吳郡四大家族、會稽四大家族卻手握一切資源,他們已是勢同水火!” “母親大人,孩兒需要時間去制衡,在東吳局面安定之前,在我們與曹操之間,需要劉備這個盟友,也需要荊州…這樣一個軍事的緩沖地帶啊…我想,香兒會明白的…爹不是說過么?孫家兒郎,寧死不降,但死沙場,不死溫床!” 轟… 夢做到這里,已經變成了噩夢! 但,這就是孫尚香切身經歷過的,也是使他在甘露寺做出那個違背心意選擇的初衷! ——“孫家兒郎,寧死不降,但死沙場,不死溫床么?” 輕輕的吟出一句… 孫尚香揉了揉眼睛,她這才注意到,她方才睡著了…睡得極其昏沉,整個身子都無比疲憊,像是睡了整整幾天… 而現在,整個艨艟戰船卻出奇的安靜,唯獨能聽到外面那江水拍打在甲板上的聲音。 “阿斗呢?靜宵呢?” 孫尚香不由得輕吟一聲… 這太詭異了。 按理說,阿斗那性子,有李靜宵陪著,該是一路玩鬧,怎會突然沒了聲音? 這艨艟戰船安靜的太詭異了。 “夫人醒了,那…也該下船了。” 那頭戴橘黃色頭巾的男人出現在孫尚香的眼前… 孫尚香下意識的駁斥道:“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夫人!你是沒有耳朵,還是故意羞辱我?” 孫尚香生氣了… 夫人,這個葬送了她最好韶華的辭藻,依舊是深深的埋在她的心頭,作為她“逆鱗”一般的存在。 只是…面對孫尚香的斥責,這橘黃色頭巾的男人沒有分毫畏懼。 “夫人,還是下船吧——” 說著話,這男人已經轉身,往船艙外走去。 “你叫什么?”孫尚香怒問…“你就不怕,你家將軍懲處于你?” 無論是孫尚香怎么問,可回應她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這時候,孫尚香才意識到什么,她急呼:“阿斗…阿斗…” 見沒有回音,她又改口:“靜宵…靜宵…” 可依舊沒有回音。 頓時間,一股巨大的恐懼感蔓延全身,孫尚香的眉頭緊緊的凝起,她推開艙門,迅速的跑出去,卻見到眼前的景象… 不是建鄴城… 甚至不是熟悉的江東,而是…而是一座陌生的港口,一座陌生的城池。 “這里是哪?” “我…我怎么會在這兒?” 孫尚香無助的呼喊,一邊左右環望,一邊用手去試著抓住什么,但…仿佛,整個艨艟戰船上只剩下了他一個,她什么也抓不住。 而就在這時。 “夫人…” 一道聲音從身后傳出。 孫尚香下意識的又要再重復那“收回這個稱呼”一般的話語,可回眸的瞬間,她驚住了,她那張開的嘴巴,像是呆住了一般。 而心頭的驚訝、震動將她的嘴巴一再的撐大… 還是來人適時的開口。 “夫人,又見面了!” 說話的是一名銀甲銀槍的英俊男人,他的眼眸瞇起,身姿無比健碩挺拔,一柄龍膽亮銀槍在波光粼粼的江面的映照下,顯示出了別樣的鋒芒。 卻不是常山趙子龍,還能有誰? “趙…趙子龍?”孫尚香驚呼出聲。 趙云卻仿佛是意料之中般的張口,“夫人多半不會想到…我們會在江夏的夏口處見面!” “夏口…”孫尚香整個人怔住了… 這里不是東吳,而是…而是關羽,不…是那關麟統轄的江夏么? 這邊廂,趙云與孫尚香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隨便聊著那寥寥幾句的話語。 那邊廂,那個頭戴橘黃色頭巾的男人總算撕下了那厚厚一層的人皮面具。 一個年輕的、俊朗的、英武的少年再度出現于這天穹之下。 ——是凌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