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從永樂九年入詔獄,解縉已經被關押三年多了。
雪紛紛揚揚地落著,解縉正站在數丈見方的院子里,抬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怔怔出神。寒風呼嘯著,雪花落在他許久不曾修剪的凌亂須發上。
這是鎮撫司詔獄的院中之院,墻中之墻,像前不久被抓入詔獄的黃淮楊溥等人,在地牢刑房吃完例行的殺威棒之后,也分別被轉移到各自小院中了。
像這種小院,也只有像他們這般品級高的官員或者案情牽涉重大的犯人才有資格享用。
鐵鑄院門通常都是深鎖著的,犯人住西廂房,中堂為錄房,東邊那間房平時都空著,備作錦衣衛掌刑問罪官審完人犯間歇喝茶之用。三間房均靠北面南,各有房門互不相通;兩側高墻前側鐵門,圍出一方深院。
雖然不能互相串門聊天,但他們也不至于太寂寞,如他們這般的朝廷大員,縱然淪為階下囚,也會有人來巴結示好,很多人相信,他們或許有一天就被放出去官復原職再受重用,前幾日放出去的楊士奇就已證明了這一點。
這是一種投資,但并沒有太大風險,相反,回報率還很高。
所以,很多人都樂意投資。
解縉就常常有人請他喝酒陪他聊天,是錦衣衛中負責看護他的校尉。
解縉正出神看雪,聽得外面鐵鎖聲響,還道又是那小校尉,然而鐵門打開,卻是紀綱。
紀綱獨自提了食盒進來,鐵門重又關上。
兩人在小院的西廂房內坐著,相對無言,面前桌案上擺滿了紀綱帶來的好酒好菜。
解縉也不客氣,只是一杯接一杯喝著酒,他知道,紀綱前來,殺他的可能性比放他更大。
“春雨兄,咱倆像這般坐在一塊兒喝酒,這是第二回吧?”紀綱終于率先開了口。
解縉想起了那一次宴會,紀綱當著其他大臣們面吟出“塘里水鴨,嘴扁腳短叫呷呷;洞中烏龜,頸長殼硬矮趴趴”的對子讓他對,諷刺他解縉身材矮小,其貌不揚。
解縉聽出他不懷好意,也沒客氣,就回了個“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在場的大臣們聽了,都知道是諷刺紀綱才學粗陋,為人淺薄,很是佩服解縉的膽量。
紀綱果然一直都記著這茬呢!解縉更加確信,他是來殺自己的了。
“春雨兄,皇上昨兒個向我問起了你?!奔o綱又道,“春雨兄才比東方朔,可知皇上是何意呢?”
三年了,皇上看到囚籍才想起自己,這么久以來,他一直懷著重新被起用的希望,現在,他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好雪。”解縉看著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明年該是個豐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