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故大將軍宅,武安侯府,這座自先主人曹真曹子丹時開始時就修建起來的豪華宅邸,已經在洛陽城銅駝陌上矗立了近三十年了。 三十年來,它曾不知接納過多少王侯將相,擺布過多少珍饈宴席。 無數的紅粉佳人曾在這里低吟淺唱、弄樂起舞;無數的才子俊士曾在這里揮毫灑墨、詩文相屬。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有哪個王侯會相信自己會是這句俗語中的主人公。 曹爽也絕不會想到,這座固若山岳的武安府會在自己手中崩塌。 三十年來的榮耀與輝煌,三十年來的闊氣與威武,竟真的在一夜之間便化為灰燼!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被司馬家氣焰付之一炬的龐大曹氏家業的灰燼,也即將要被狂風吹散,徹底無痕了。 高樓起,高樓宴,高樓無,一切似乎真的只是個可笑又可悲的長夢罷了。 這場夢真的好長,長到無憂無慮的孩童少年,都生出了白發蒼蒼。 這場夢卻又真的好短,就好像一切都只不過是昨日發生的一般,轉瞬便已消逝不見...... —————————— 曹羲與衛鳶二人正在院中攜手放著一只紙鳶。 這么多年過去了,兩人也就此刻才有這樣的閑散時光。 多年以前的場景,此時此刻似乎又浮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那時的他,尚未封侯拜將,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武衛營軍人。 而她也還只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那一年的洛陽城頭,她惡作劇的逗著那個站在城頭望著洛水發呆的他,又時常為他牽線飛鳶,只為看到他緊皺的眉頭有所舒展。 而當年整日戍守在城頭上的那個多愁善感的溫文儒雅青年甲士,終于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敞開了心扉,開始面帶微笑的凝視起了他眼前那個活潑可愛、牽引絲線、放牧彩鳶的小姑娘,這畫面自然十分養眼,以至于遠處城頭矗立的其他士卒們都看的癡了。 此刻曹羲恍惚之間,似乎又看到當年的那個小衛鳶正在迎風小跑,回眸朝著自己淺笑,曹羲記得,她那一顰一笑間,都洋溢著內心的幸福與喜樂。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世事變遷,似白云蒼狗。 如今的二人,早已青春不再,然而那份相濡以沫的真摯情感,卻始終沒有變。 家傳武藝不差、耳力過人的曹羲早就注意到了半里外鎧甲兵器相撞的雜音,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慌張。 此時此刻,他只想要好好陪伴自己的發妻,哪怕只是多陪她一瞬也好。 府外,一隊步履鏗鏘、兇神惡煞的司馬黨羽,正佩刀披甲,踏步而來。 “嘭!”的一聲,府門被一腳踏開,但曹羲衛鳶夫婦此刻竟都是出奇的平靜。 “安鄉侯,故大將軍曹爽已被縛入廷尉,您也該上路了!” 曹羲望著那隊士卒,嘴角露出了一絲帶著冷意的、不屑的苦笑,這種帶著皇族傲慢憐憫的冷笑竟讓幾名甲士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衛鳶見甲士來拿夫君,登時淚如雨下,她緊緊拉住夫君的手,拼命的搖著頭,不愿讓他離開自己。 曹羲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改變,閉目長嘆一聲后,潸然淚下的他握著妻子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 “都說,緣定三生,我曹羲今日在此發誓,來生定要再與愛妻衛鳶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安鄉侯,走吧!時辰到了!” 兩名甲士上前,扯開曹羲與衛鳶緊握的雙手,粗暴將曹羲押解了起來。 “夫君!” 衛鳶望著夫君就這樣被人羈押走,等時淚如雨下,癱倒在了冰冷的青石磚地上。 嘭的一聲,恰如良辰離開時一樣,門扉再次緊緊關閉,將衛鳶和曹羲隔絕了開來,偌大的故大將軍府西苑內,只余下了伏在冰冷如霜的庭院中痛哭失聲的衛鳶一人。 —————————————— 天牢之內,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陰森可怖。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這天牢共分四層八部,自天至荒,罪名越重,職權越高之人,也就會被安排在越靠后的地方。不過,一般還是前兩層所關押的人犯比較多一些,而前兩層中,又以位于第一層的天、地二部關押的犯人最多。 至于那最靠后的、位在第四層的荒字號,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曹羲從來沒有想過、也想不到有誰才夠資格被關押在此處。 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此刻竟被關到這最深最冷的“荒”字號“地獄”之中的人,正是他這樣的曹家宗室“重犯”。 因抓捕“逆犯”之功而受封長平鄉侯,食邑千戶,又加封二品金印紫綬衛將軍的司馬師,此刻正居高臨下的望著眼前身穿囚服,身上傷痕累累、淪為階下囚而被拴在刑架上的故人曹羲。 “司馬師!” 曹羲此刻憤怒的望著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大魏衛將軍、長平鄉侯,眼中似是要噴出噬人的烈焰一般: “早知你有如此狼子野心,當初在媛容墓旁,我就應該一劍殺了你!” 司馬師想起已故亡妻,不禁一怔,他伸手觸了觸左眼下那個時常發痛、猙獰可怖的傷疤,再次用陰狠的目光望向了曹羲。他冷冷說道: “若不是你們非要與我司馬家作對,媛容她當年就不會死,都是因為你!” 司馬師的目光瞬間變得格外陰冷,他顫抖著怒吼道: “曹羲,都是因為你!” “司馬師,住口!” 曹羲目光如炬,望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司馬師,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媛容是如何死的,你自己心中最明白! 為了排除異己,你父親他不但設計害死了當年的虎豹騎大統領曹子和、而且還造了偽信,致于禁于文則老將軍于死地!” “你住口!” 司馬師顫抖著反駁道: “曹子和大統領當年明明是因急癥而亡!”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