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太學師齋內。 胡瑗端著一碗藥湯呷了一口,但覺得有些滾燙,隨即又是放下,披衣寫公文。 室內小爐里還燒著另一壺藥,一旁有一名小廝正在熬制。 不久一名老者挑起門簾入內,先是被這濃重的藥味嗆了嗆,見此一幕向胡瑗道:“日也熬藥,夜也熬藥,是藥三分毒,你這病乃積勞成疾所致,應當放手公事,好好調養身體,莫要如范相公那般扶疾在任……” 小廝聽了在旁起身道:“呸呸!盱江先生這是哪里話?你這是咒我們家先生么?我們先生他……” 說著小廝眼眶抖紅了。 胡瑗笑道:“泰伯是勸我早些致仕養病罷了,話雖說得難聽,但情我是領了。” “其實官家已是默許了我的致仕養病之請。” “哦?”老者不由凝目看著胡瑗。 胡瑗笑道:“你下一句可是想問,接替我管勾國子監的何人?” “正是此意,那到底是何人接替?” 胡瑗道:“是鐵御史吳中復。” 老者啊地一聲道:“那好啊!有鐵御史在,朝堂上哪個人敢看輕國子監。先替我們爭一爭錢糧,如今太學生每月只有三百錢添廚,甚至連州縣學校都不如。” 胡瑗道:“也急不得一時,朝廷已撥田土二百余頃,房緡六七千作太學充用,當時太學不過兩百人,如今擴至九百人,難免入不敷出。此事緩緩爭之,不可太過著急。” 小廝道:“我家先生年年從自己的俸祿里拿出錢來資給孤寒學生。” 老者道:“十名太學生一月不過三貫,百名不過三十貫,太學滿額九百名,如今也不過七百余人,一并才不過兩百多貫,一名觀察使之俸祿罷了。” “朝廷能養一個觀察使,卻養不起數百名太學生,這不是笑話么?我要向天子上疏,懇請多撥些錢糧給太學。” 胡瑗道:“泰伯你還是這性子,能向朝廷爭,我們還能不爭么?當初歐陽永叔薦你我入國子監講學,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如今再提及這事,不是令永叔他為難嗎?” “哼!你就是這般老實,才叫人欺負到頭上。”老者恨鐵不成鋼地道。 胡瑗目光望著燭火道:“確實無用,我在太學三十年,每想到范相公當初所言‘既仕,每慷慨論天下事,奮不顧身’猶自垂淚。” “當初范相公未竟之大業,交托至我手中,我又交托在你手,將來如何走下去就看你了。當初范相公辦太學之初衷,就在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學校。” “范相公推行新政不過一年即是告廢,即是身邊沒有可用之才。” 老者聞言負氣道:“這個擔子太重,我可是接不了,再說管勾國子監的是鐵御史,人家又豈會聽我的話。” 胡瑗笑道:“你不必操心此事,吳中復上任后,歐陽永叔大約會薦你權管勾太學之事。畢竟我走后,能堅持范相公主張的只剩下你一人了。” 這位老者就是李覯,字泰伯,號盱江先生,年輕時有那么些使氣任俠,習儒后,還是改不了這性子。 范仲淹實行新政,多用李覯之論。 當范仲淹在朝中遭到政敵圍攻時,李覯苦在江西無法聲援,于是就把在福建反對新政的章友直罵了。 慶歷新政失敗后,李覯被推至太學教書,先任太學助教,后成為八位國子監講師之一。 如今又被胡瑗托付為權管勾太學。 判國子監事,同判國子監事,管勾國子監公事,同管勾國子監公事是國子監最高學官。 如果是侍從官,判國子監事。非侍從官,則稱管勾。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