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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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開始了非常苦逼的被擄旅程。
這旅程用現代術語來形容呢那叫“終極對抗”,用古代用詞來形容呢叫“你來我往”。
那天納蘭君讓當然沒有真烤了她,在如愿以償地看見君珂慘白的臉色之后,他命人將君珂拎起,再次帶走,這回不帶在自己馬上了,扔在屬下馬上,嚴令看守好,但也嚴令不得欺辱君珂,護衛們凜然遵從,守著她眼睫毛都不帶眨一下的。
啞穴沒解,還多點了幾個穴道。君珂連上廁所都有人團團蹲在附近圍成一圈背對她守著,她就是變成插了十八對翅膀的蒼蠅,對方也會幻化成超級蒼蠅拍,“啪”,將她拍死。
君珂只好乖乖做俘虜,閑著無事就盤算在什么時機以牙還牙,一行人在原地繞了一大圈,納蘭君讓果然如納蘭述所料,還是取道回燕京。
君珂手指上淡紅毒氣,在半個時辰之后會自然消去,納蘭君讓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心中對君珂的所謂紅門教姑身份更加懷疑。
按說此時,也該審問一下,確認不是,放人便了。留這么個外人在身邊,不符合納蘭君讓素來謹慎的性子。然而不知怎的,看見君珂那雙常常瞇起來殺氣隱隱瞪著他,總有奇異金光一閃的眼睛;看見她被從馬上拎起放下狼狽萬分卻還始終昂著頭,依舊保持一種與生俱來優雅的姿態;便覺得這樣的女子,明凈而驕傲在骨,過往十九年不曾得見,明明知道似乎沒有留的理由,但就這么的,寧可拗著她,將她留了下去。
留下去還有個原因,他也察覺了后面有人追蹤,對方是高手,在他故布疑陣東繞西繞細心做好一切善后之后,對方依舊能毫不偏離不依不饒地一路追蹤下來,這引起了他的興趣,有心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對這少女這么著緊?
納蘭君讓出身皇族,他的出生是對正愁太子懦弱不爭氣的皇帝的一個極大的喜訊,堅持皇族嫡系正統的老皇,為了保證自己江山百年后繼有人,在他落草后便將他抱進皇宮,親自教導。納蘭君讓從小也知道父親軟弱,自己擔負著皇族的希望,因此加倍努力。小小年紀,老成持重,沒用尿和過泥巴、沒用石子砸過路人、沒拉過宮女的辮子、沒偷吃過他媽的香膏。他一生至今,所言所行,用幾個關鍵詞就可以歸納:嚴肅、有序、一切事物必須在掌控之中、一切危機必須在帷幄之外。
然而面對那雙靈活的眼睛,看人時極有穿透力,像雪山頂上還未長成便有了王者尊嚴的神獸,令尊貴如他也屢屢覺得凜然,突然便起了十九歲少年該有卻一直沒有出現過的挑戰心思……我要看看,你到底怎樣,值得人這樣追索。
至于追來的人……納蘭君讓面色沉冷……燕京就是我的地盤,天大地大,你大不過我去,要追來?很好,等著吃癟吧。
想到此處,再一眼瞟見君珂悻悻而又恨恨的神情,突然覺得微微興奮,畢竟還是青年,雖礙于身份環境,養成死水沉瀾的性子,但骨子里依舊有向往在,覺得這少女在他身邊,便常常有多年不曾有的激越情緒,真是此生未有之特別。
納蘭君讓揚鞭策馬,“駕!”
馬行如龍,在燕京郊縣景縣的一家客棧前停下,早有提前探路的護衛,包下了整座院子。
晚飯偌大的廳堂,放了一張桌子,只有納蘭君讓一個人,俘虜君珂被破例允許可以和主人共餐。旅途不便,小縣城的客棧,不過也就準備些普通葷素,護衛們上來為主子將所有菜都試吃過之后,都在廊下偏房里吃飯。
君珂鄙視地撇唇,心想這什么主子,自尊自大和納蘭述沒得比,堯羽衛哪次不是和他們一起吃飯,納蘭述還沒動筷子,每樣菜都被那些混賬護衛們嘻嘻哈哈挖過,納蘭述可從沒生過氣。
來自現代的君姑娘不曉得,這兩件事看似表象不同,其實實質一樣……都是試菜咧。
納蘭君讓坐下,看看泥塑木雕坐在他對面的君珂,覺得面前這個人這個造型實在有點影響胃口,皺皺眉,解了她的其他穴道,想了想,又解了她的啞穴。
君珂立即開口,“我不是紅門……”
“我數十聲,你吃完這飯。”納蘭君讓打斷她,將滿滿一碗飯推到她面前,胡亂夾了幾筷菜往里一攪,“到時吃不完,明天就沒得吃。另外,到時吃不完,你今晚就和護衛們睡……一!”
君珂立即住口,埋頭扒飯,碗大,她小小的腦袋幾乎都埋了進去。納蘭君讓滿意地拿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夾菜,“啪”,一塊肥肉從碗里甩了出來。
帶著米粒的肥肉,重重濺到他面前,對面那個埋頭扒飯的人,頭也不抬,只看見筷子頭動了動,示意“我很忙。”
納蘭君讓瞪著那塊肉汁淋漓的肥肉,在碗里不覺得,現在粘著飯粒抖抖顫顫在面前,怎么瞅著這么惡心?忍了忍,一筷子將肥肉撥到一邊,冷聲道:“二!”
“啪!”筷子頭一動,這回又甩出只雞翅,雞翅也就雞翅唄,像肥肉那么完整也行,但這雞翅分明被嚼過,是那種匆匆大力一嚼然后就吐出來的污糟造型,好準不準地,正甩到納蘭君讓的筷子邊。
那團爛雞翅掛在納蘭君讓筷子邊,觸及筷子頭零點零零一微米,納蘭君讓盯著那雞翅半晌,深呼吸,一抬手,霍然將專用的銀筷扔了出去!
“換筷子!”他厲聲道。
筷子匆匆換上,沒有多余筷子,只有店家普通竹筷,平日里納蘭君讓便是不吃也不會用普通筷子,然而他今日暴怒,護衛們哪敢不換筷子?膽戰心驚將筷子奉上,納蘭君讓氣得也忘記了忌諱,抓起就用,冷冷道:“三!”
“啪!”
半個肉圓飛了出來,掛著碎菜葉和海米,造型神似阿拉蕾頭頂那塊大便狀物體,還是腹瀉型的。
這回更準,飛到了納蘭君讓碗里。
納蘭君讓手指出現了一瞬間的顫抖,但他畢竟多年養氣功夫,冷靜下來就知道君珂是故意氣他,冷笑一聲,將碗遞給護衛換了一個,然后懸空端起碗筷。
我看你還怎么扔!
君珂從筷子縫里瞅一眼,也冷笑。
你有挪碗計,我有撒花功!
“四!”
隨著納蘭君讓一聲冷喝,君珂也加快了吃飯速度,頓時只聞筷子響,不見人咀嚼,只見筷子飛,不見人動嘴。刷拉拉一陣亂扒,碗里米粒亂飛四濺,天花四散,在君珂有力地故意地掏挖揮舞之下,她碗里的米粒被成功地以每平方厘米一粒的覆蓋度籠罩了整個飯桌。
扒羊蹄、粉蒸肉、金絲雞、雙釀紅棗……各色菜肴,都毫無例外地罩上了星星點點的米粒,沾過油點綴過菜葉最關鍵的是接受過君珂口水的洗禮……的米粒。
納蘭君讓的筷子再也放不下去了。
他的碗里也注定不會放上任何菜了。
今晚除非他吃白飯,否則這頓飯注定報銷了。
“五!”這一聲不是出自臉色鐵青的納蘭君讓,而是啪一聲放下碗的君珂,她笑瞇瞇將碗一翻,對納蘭君讓亮出碗底,無辜且心情大好地道:“吃完了!”
不等納蘭君讓發作,她將碗一扣,快速地道:“還有五下的時辰你才可以點我啞穴所以你現在必須閉嘴聽我說話我不是紅門教姑我和你沒有半點瓜葛你抓錯了人現在我給你一個被原諒的機會請讓我立即離開我對你既往不咎就這么的謝謝。”
納蘭君讓端著個碗,以一種生平未有過的傻姿態仰望著她,呆了。
這姑娘說話都不換氣的嗎?
他是該一碗砸過去打斷她的滔滔不絕還是像吞白飯一樣先努力消化掉那些火槍子彈一樣噴出來的字眼呢?
君珂根本不等他消化,站起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我看你也是個人物,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我不是紅門教姑,不然你早嚴刑審問我了不是嗎?你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但是我說出來了,以你的身份,你的驕傲,你會強留一個無辜民女?”
納蘭君讓本已經放下了碗,伸手下意識去拉她,聽見她這句,手一頓,一瞬間素來沉穩無波的眼色,也微微變了。
她竟然什么都清楚!
她竟然這么快便將他性子猜了個明白!
怎么可以?
眼看著君珂當真決絕干脆,說走就走,納蘭君讓什么也來不及想,探身上前,劈手就抓住了君珂的衣袖。
抓住了她,他又怔住……為什么要抓住她?
這個問題自己還沒想清楚,君珂已經大怒轉頭,先問了出來:“為什么還要抓我?”
納蘭君讓一瞬間竟然啞口無言,為什么要留她?他心里知道她不是紅門教姑,如今她也當面揭穿了這層意思,事到如今,確實,再要留她,再要裝傻,以他的驕傲,也當真做不到。
然而動作總在內心意念之前并有所違拗,納蘭君讓瞪著自己抓住君珂衣袖的手,有一瞬間恨不得這手不存在,然而以他的性子,斷然不肯承認是自己要留君珂,但也不能再堅持她是紅門教姑。沉默半晌,在君珂灼灼逼人的目光中,終于緩緩道:“你撕破了我的衣服。”
君珂:“……”
這什么鬼理由!
一瞬間兩人心中都滔滔滾過這句話。
半晌君珂笑,笑得咬牙切齒,“哦?我撕破了你的衣服,所以你要以身相許?”
納蘭君讓繃著臉,自己都覺得在這少女面前丟盡了臉,所幸十幾年修煉出的鐵臉功,無堅不摧,依舊還是那面癱表情,冷冷道:“這是御賜之物,損壞有罪,你是獲罪之身,如何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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