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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酒力不支吾-《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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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日融融,春光駘蕩,花信有期,梅李桃花次第開。

    在那書肆林立的京城琉璃廠,一個容貌俊俏的年輕人,腰懸一枚包漿亮如油光的紫葫蘆酒壺,坐在鋪子門口嗮太陽,吃著一碗來時路上購買的豌豆黃,一邊跟屋里相熟的店鋪掌柜砍價,說自己相中的那幾本書籍,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邊跟隔壁書肆支起個路邊攤子曬書的老板娘眉來眼去,同時在這里守株待兔,一舉三得。

    借了條板凳給那年輕酒鬼的鋪子掌柜,坐在柜臺后邊仔細擦拭著一件民仿官瓷器,抬起頭,看著門外那個側著臉與一旁鋪子眉目傳情的無賴家伙,笑呵呵道:“曹侍郎,你要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摸她的手兒,再抱她幾下,我鋪子這幾本書,就全部打五折賣給你,如何?”

    年輕人捻起一塊豌豆黃丟入嘴里,嬉皮笑臉道:“白天就算了,壞名聲,晚上行不行,聽墻角去?”

    門內門口兩個男人的說話嗓音都不小,顯然都沒有故意避開那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婦人聞言從攤子上抓起一本書籍,笑罵一聲死樣,將書砸向那個成天沒個正行的俊俏男子,“一個沒卵一個沒膽,都只會嘴花花,有意思嗎?”

    那個曹侍郎,可不是什么綽號,而是貨真價實的大驪官場一部侍郎,況且還是官管著官的吏部。

    年輕男子接住“暗器”,都不看書名,只是嗅了嗅,就將那本書輕輕拋回美婦的攤子,“內容沒葷味,文字都沒點顏色,不看不看,沒意思沒意思。”

    曹耕心視線偏移幾分,只見從遠處一處古董鋪子走出幾人,都是外鄉人,來自北俱蘆洲。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頭上戴了頂磨損頗多的老舊貂帽,穿著件棉襖,腳上踩著一雙麂皮靴,男人面相半點不苦,就是窮相。

    正是騾馬河柳氏劍修,柳勖。

    三郎廟袁宣,少年容貌,身穿一件泥金色法袍。

    這趟南下跨洲游歷寶瓶洲,這個綽號“袁一尺”“袁漲水”的三郎廟繼承人,依舊是只帶了兩名隨從,樊鈺,遠游境武夫。這位女子武學宗師,曾經去過大驪陪都和大瀆戰場,舍生忘死,故而大驪禮部那邊有過一番詳細錄檔,樊鈺在大驪境內游覽山水,各路山水神靈在得到通關文牒之后,樊鈺若是公開表明身份,必須以禮相待,若是她有意錦衣夜行,就不必打攪她的游歷了。

    大驪高位神靈手上,都是有這么一份“禮單”的,方便隨時查閱和待客。不管是外鄉的山上修士還是江湖武夫,只要曾在戰場以道義報之大驪,朝廷自當視為國士,以禮待之。

    元嬰境老劍修,劉武定,不同于類似家生子身份的樊鈺,老人是三郎廟的頭等供奉,每年俸祿相當可觀了,錢不少拿,其實就是只做一件事,給袁氏嫡系弟子護道,以前是袁一擲,如今不過是換成了袁宣。

    老劍修在年輕那會兒,曾是譜牒修士出身,后來就變成了一個孤魂野鬼的山澤野修,緣于劉武定當年剛剛躋身金丹境那會兒,出關沒幾天,就偷偷跑去拆別家的祖師堂了,到底是頭回做這種勾當,江湖經驗不夠豐富,一個不小心,沒有隱藏好身份,被對方看出劍法根腳了,這就闖了大禍,原本一個有望繼承掌門的祖師堂嫡傳,一個前途似錦的年輕天才,不得不被逐出山門,就此沉寂了。

    但是回頭再看兩百年前的那場問劍,老人從不后悔就是了。

    年輕氣盛又如何,老夫到底年輕過。

    曹耕心趕忙咽下最后一口豌豆黃,甩了甩袖子,起身抖了抖袍子,笑著招手道:“柳劍仙,袁公子,劉劍仙,樊宗師。哈,柳劉同音,早知道就只喊一個了。”

    年輕侍郎用的是一口很地道的北俱蘆洲的雅言。

    柳勖皺眉問道:“你是?刑部供奉?要盤查勘驗我們的身份?”

    大驪王朝與外鄉修士打交道的山上人,一般都是在刑部那邊掛名的供奉,若是出動大驪隨軍修士,那就不是待客了。

    袁宣卻已認出對方的身份,笑道:“柳伯伯,不是刑部的,是他們大驪京城吏部的曹侍郎,在山上都很有名氣的一個人。”

    此人確實很有名氣,能夠讓大驪宋氏皇帝破例,允許曹耕心攜帶酒壺去衙門,但是規定一天只能喝一壺酒,當天不許添酒,若是夜宿禁中當值,還會贈送給曹侍郎一壇長春宮仙釀作為報酬,美其名曰以酒釣魚,免得曹耕心找借口請假不去點卯。官場傳言,回京當了侍郎的曹耕心,早早準備好了十幾種理由,用來推脫各類他覺得有他沒他反正都一樣的公務,每用過一遍就重頭再來一遍。

    北俱蘆洲北方,南北向的中條山依一條大河而行,山勢狹長,整條雄偉山脈,如一尊神靈于眉心處再豎張一目。

    騾馬河柳氏與三郎廟袁氏,就位于礦產極其豐富的山脈一東一西,如分別占據聚寶盆與兵器庫。

    曹耕心朝那袁宣豎起大拇指,“少年郎好見識!”

    袁宣笑道:“曹侍郎,其實我年紀不小了。”

    曹耕心點頭道:“那我們一樣,臉嫩,比較占便宜。”

    柳勖問道:“吏部的?找我們做什么?”

    曹耕心笑道:“其實也不是找你們,是為了跟著你們一起等個人。跟他當了很多年的鄰居,但是始終沒見過,思來想去,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袁宣問道:“難道是那位陳山主?”

    曹耕心微笑道:“袁公子真聰明,一猜就中。”

    袁宣心中腹誹,我們找誰,你就等誰,這有什么難猜的。何況龍泉郡窯務督造署,與那座落魄山可不就是鄰居嘛。

    柳勖說道:“見他做什么?”

    其實這個問題,有點不合時宜了。

    吏部曹耕心管不著柳勖來大驪做什么,劍修柳勖當然也管不著曹耕心要見誰。

    但是由此可見,柳勖跟陳平安的關系,絕對不像他與袁宣所說的比較一般。

    不過曹耕心卻沒有任何惱火神色,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轉頭與那擺攤曬書的美婦笑問道:“南宮掌柜,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婦人笑言:“蘇子名篇之一有序,‘婦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時之需。’”

    曹耕心笑道:“還是需要自我介紹一番,我叫曹耕心,字書城。京城人氏,外放當過多年的窯務督造官,在驪珠洞天舊址,混得如魚得水,如今在吏部當差混口飯吃,比較郁郁不得志,朝中若無貴人器重提攜,想要當天官,難,很難。”

    曹耕心轉過頭,笑道:“正主來了。”

    柳勖和劉武定對視一眼。

    這個姓曹的,不但是練氣士,而且境界不低。

    曹耕心看了眼柳勖和劉武定。

    曾幾何時,一位元嬰境練氣士,莫說是劍修了,就已經是何等的高不可攀,如今再來看他們這些老神仙,好像也就那樣了。

    就像曹耕心年輕那會兒,記得第一次去人云亦云樓外的小巷口拜訪劉袈,因為事先知曉老神仙的境界,還有點忐忑呢,拎了兩壺好酒,都還要擔心禮數不夠,會不會吃閉門羹,再看如今,都能跟劉老哥蹭酒喝了。

    再年輕一些,年少時,曹耕心在家族長輩那邊的所見所聞,所談國事,難免有幾分憂心忡忡,哪怕穩操勝券的一場廟算,還是故意假裝不敢確定。

    如今我們大驪王朝的孩子,都已將大驪王朝是浩然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將這種事,視為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尤其是意遲巷和篪兒街的那幫兔崽子,都開始盤算著與中土大端王朝和玄密王朝的各自優劣了,猜測著大驪何時會趕超。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

    記得年少時曹耕心曾經與自家爺爺,詢問那樁名動朝野的官場掌故,兵部尚書沈沉當真罵了崔國師那么一句?沈沉既然當初在吏部辭官了,以他的執拗性格,都在家鄉創辦書院了,后來又為何愿意重返官場,真是崔國師親自出面,主動邀請沈沉入京職掌兵部?

    畢竟曹耕心的爺爺,是上柱國曹氏的家主,外界只能靠猜的事情,這個老人卻可以與沈沉當面詢問真相。

    原來崔國師當初走了一趟地方書院,確實親自邀請沈沉重返官場,說服那個犟脾氣沈沉的理由,很簡單。

    崔瀺讓沈沉抬一抬眼皮子,不妨看得長遠些。

    既然很快就都是大驪國土了,你沈沉還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作甚?

    如果那個掌故僅限于此,曹耕心其實就是覺得崔國師雄才偉略,不至于讓少年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原來老人當時還與最為器重的孫子,多說了一件更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說崔國師當年現身那座私家書院的時候,沈沉耗盡家產辛苦創辦的書院就已經轉為官辦,新任山長已經在赴任的路上,而那個山長,正是沈沉原本極看不順眼的一個文壇大儒,爺孫三代五進士,一旦被此人將書院鳩占鵲巢,雙方既有公仇又有私怨,估計沈沉都會被惡心得死不瞑目,所謂的辭官歸隱家鄉養老,就真是凄凄慘慘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崔瀺給了你一個選擇,就絕無第二個選擇可選。

    你沈沉要么在家鄉憋屈至死,要么乖乖去大驪京城當大官,為國為民為己,為蒼生社稷為三不朽為志向,鞠躬盡瘁,施展抱負。

    所以曹耕心很早就得出一個結論,越是聰明人,越怕崔國師。

    曹耕心擔任窯務督造官那么些年,真以為曹督造不想做出一番成就事業來?無非是曹耕心足夠聰明,不敢自作聰明罷了。

    離開千步廊之后,姜尚真說要去一趟長春宮,忙點私事。

    謝狗還在火神廟那邊。

    陳平安身邊就只帶著小陌,來這邊找柳勖一行人。

    曹耕心作揖,主動賠罪道:“在小鎮當官多年,也沒去落魄山拜訪陳山主,失禮多矣。”

    “我不也去沒去衙署督造署拜訪父母官,就當扯平了。”

    陳平安拱手還禮,笑問道:“曹侍郎怎么也在,專門等我的,在這邊守株待兔?”

    曹耕心笑道:“果然瞞不過陳山主。”

    陳平安問道:“有事相商?”

    曹耕心搖頭笑道:“就是見一面,打過招呼,見過就心滿意足。如果陳山主需要請朋友喝酒,只說在菖蒲河那邊,大小酒樓,報我的名號,都可以記賬不花錢。”

    陳平安疑惑道:“曹侍郎的俸祿這么高?”

    曹耕心大言不慚道:“陳山主與朋友喝酒歸喝酒,酒樓那邊記賬歸記賬,吏部曹侍郎欠賬歸欠賬,窮光蛋曹耕心還錢歸還錢。”

    柳勖聞言佩服不已,自己跟曹耕心不是一路人,氣味不相投,不用多聊就知道當不成朋友,但是曹耕心跟二掌柜肯定聊得來。

    陳平安拱手笑道:“承情,在此謝過。”

    之后陳平安就帶著柳勖他們離開琉璃廠,問柳勖有無選好客棧,柳勖說暫時沒有,陳平安就推薦了個地方,還說自己對那仙家客棧其實也不熟,但是如今在寶瓶洲山上名氣很大。

    柳勖當然無所謂,反正掏錢的是袁宣,袁宣自然更是無所謂的,一趟琉璃廠之行也沒花出去幾個神仙錢,正愁沒地方開銷呢。

    曹侍郎將小板凳歸還鋪子,終于得償所愿,買下了那幾本心儀已久的書籍。

    隔壁鋪子擺攤曬書的老板娘,見狀好奇問道:“怎么讓鐵公雞拔毛的,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

    曹耕心笑道:“我跟老洪說了,方才在他家店鋪門口站著跟我聊天的人,就是落魄山陳山主。老洪一高興,就白送我了。”

    “真不誆人?”

    婦人將信將疑,趕忙轉頭望向遠處的青衫背影,喃喃道:“相貌也不如何俊俏啊,瞅著還不如你呢。”

    記得以前琉璃廠書肆都有賣一本山水游記,銷量相當不錯,書上的主公人,說是少年英氣,面如冠玉,風度翩翩,青衫背劍策馬走江湖,鶯鶯燕燕不請自來,擋都擋不住的艷遇……

    曹耕心將書籍放入懷內,微笑道:“做個腳踏實地的本分人,就是個心寬體胖的快活人,吃飯香喝酒香睡覺也香。”

    走出鬧哄哄的琉璃廠地界,柳勖問道:“我們真去菖蒲河喝酒?”

    陳平安笑道:“想啥呢,用膝蓋想都知道去了那邊,真要報曹耕心的名號有屁用,肯定十個酒樓九個趕人。”

    何況那邊菖蒲河那邊的酒樓脂粉氣比較重,喝素酒的地方不多,曹侍郎顯然是認定陳山主不敢多去。

    袁宣壯起膽子,靦腆問道:“陳山主,還記得我嗎?上次在銅綠湖筏釣,自我介紹過的,叫袁宣,來自三郎廟。”

    陳平安點頭笑道:“當然記得,記憶深刻,那會兒袁公子年紀輕輕,就是老江湖了,宅心仁厚,但是行事老道。”

    袁宣驀然神采奕奕,轉頭望向身邊幾人。

    怎么樣?!

    還是不是一句客套話?!

    老劍修故作驚訝臉色,樊鈺輕輕點頭,都很捧場。

    柳勖有點無語,你小子又怎么確定,這不還是一句客氣話?

    袁宣這種小傻子,到了劍氣長城,兜里有再多錢都沒用,比那個風雪廟魏劍仙好不到哪里去,都會變成二掌柜那本賬簿上邊的一筆數字。

    雙方初次相逢,是在鬼蜮谷內的那座銅綠湖,按照《放心集》記載,當地有一種特產的蠃魚,渾身是寶,山上傳言,最玄妙的是練氣士食用此魚,可以不受世間任何夢魘的糾纏。

    修士境界越高越無夢,如果修士到了地仙境,仍然多夢,自然是修行出了岔子,很容易走火入魔,道心失守。

    陳平安當時是去銅綠湖碰運氣的,能釣著魚是最好,釣不著也無所謂。

    而上次袁宣游歷鬼蜮谷,就同樣是碰運氣去的。不過不像陳平安那么無所謂。

    因為他的姑奶奶,袁一擲,她就已經被夢魘困擾長達百年之久,才導致遲遲無法打破元嬰瓶頸。

    雖說一般人看不出她的絲毫異常,袁一擲實則早已形神憔悴,若有高人能夠觀其真相,她是那皮包骨頭的慘狀。

    只是女子愛美,她用了一種符箓手段,可這到底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所以她在百年之內,只是偶爾露面幾次,哪怕是祠堂議事都不參加了。上次露面,就是劉景龍造訪三郎廟,袁一擲才會強打精神,哪怕再不愿讓他看到那副不人不鬼的真容,她也希望最后看他幾眼。

    自從鬼蜮谷英靈高承莫名其妙消失,主動舍棄了一座京觀城,就此群龍無首的鬼蜮谷,再無力與那座木衣山抗衡,披麻宗就徹底接管了整座小天地。而三郎廟與披麻宗關系很好,反正已經沒有了高承那廝的從中作梗,當時還未卸任宗主職務的竺泉聽聞此事,就干脆來了個徹徹底底的涸澤而漁,讓一眾修士施展搬水法,起網捕魚,結果那種被譽為“小湖蛟”的銀鯉,倒是抓到了不少,肉質較粗,不入老饕清饞的法眼,唯一值錢的,只在銀鯉存活百年之后的那兩條魚須,可以拿來煉制縛妖索、捆仙繩或是拂塵之流的寶物。

    其中有幾條銀鯉,體型巨大,體重都長到了五百斤以上,只是比起銅綠湖獨有的蠃魚,北俱蘆洲許多大湖都有銀鯉,就只能算是尋常物了。至于蠃魚,也打撈起一雙,但是年齡不不夠,被袁氏修士小心翼翼帶回家族,袁一擲看了眼兩條蠃魚,只說無用。

    袁一擲就只是將那雙游魚養在庭院魚缸內,閑暇時逗弄一番,也不知道是真無用,還是不愿意拆散它們。

    袁宣滿臉為難,“陳山主,我這趟寶瓶洲之行,其實是……找你,去看看驪珠洞天舊址,再去落魄山那邊……”

    柳勖見袁宣扭扭捏捏,半天放不出個屁,就幫著開口說道:“他在三郎廟有位修道資質很好的長輩,叫袁一擲,是位資質極好的女子劍修,大概在百多年前,她在一次秘境遺跡內,道心被某種古怪浸染,此后只要入睡,或是凝神煉氣,就會被夢魘侵擾,別說修行精進,如凡俗睡個覺都是難事,故而在元嬰境停滯太多年了,以目前的情況看,袁一擲拖不了幾年就會魂魄作一團爛泥,神仙難救了。所以需要一尾年月足夠悠久的蠃魚,至于此魚能夠驅逐作祟的夢魘,傳聞是真是假,總之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陳平安疑惑道:“就沒有找過高人相助?”

    袁氏在山上口碑那么好,照理說,一位元嬰境修士的關隘,請出飛升境修士,一力降十會便是了。

    柳勖搖頭道:“袁一擲畢竟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子,估計她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所以不愿去找趴地峰找火龍真人,三郎廟也沒跟崇玄署楊氏天君打招呼。起先三郎廟老祖是想要背著袁一擲去商量此事,但是早有預料的袁一擲,早就撩下了幾句狠話,袁氏老祖只得作罷了,她那犟脾氣,是誰都拗不過的。”

    陳平安愈發一頭霧水,問道:“那怎么就想到找我來了?”

    火龍真人和崇玄署楊天君是男人,我就是女子了?

    雖說在劍氣長城戰場上,年輕隱官確實假扮過女子劍修,原本隱藏極好,后來不知怎么就泄露出去了。

    若說是被古怪夢魘作祟迷惑,傷了道心,陳平安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陸沉可以幫忙“解夢”,相信肯定可以手到擒來。

    可惜陸掌教此刻已經返回青冥天下。再就是學生崔東山,在神魂一道,是很有造詣的。但如果袁一擲不愿讓男子練氣士出手幫忙,就很麻煩了。

    否則小陌的“抽絲剝繭”,也是一絕。

    柳勖說道:“那頭自封黑河大王的老黿,以老龍窟作道場,它飼養了一對年月足夠的金色蠃魚,說是給女兒的嫁妝。僅是在老龍窟內,老黿就養了八百年之久,估計它們都是蠃魚的老祖宗了。但是根據一些個小道消息,外界傳聞當年你走了一趟鬼蜮谷,老黿就重新回到寺廟修行,三郎廟袁氏老祖親自找過去,一問才知道,竟然連同作為魚缸的一件青瓷水呈,連同蠃魚都被偷了,老黿也沒轍,只說愛莫能助。”

    “至于那頭自號覆海元君的小黿,還有老龍窟內一顆很珍惜的雕母銅錢,當年一并神秘失蹤了,至今不知下落。老黿還祈求袁老祖,幫忙尋找它那女兒的下落。”

    “本就是老黿給她的嫁妝,不至于當這家賊。若說是她跟誰私奔了,就那小黿煉形成人后的模樣身段,下得去嘴的,也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了,我都想要認識認識了。”

    聽到這里,陳平安心中了然,就有點臉色尷尬。

    持身正派、風光霽月的陳山主,有幾件事是不太愿意提及的,除了在劍氣長城假冒女修一事,發生在北俱蘆洲的事情居多,除了鬼蜮谷之行,還有被山中精怪邀請斗詩,再就是在那座仙府遺址跟孫道長的合伙做買賣……那會兒到底還是年輕,只覺得天大地大的,又不在家鄉,誰會知道或是記住自己做了什么。

    老子當年游歷北俱蘆洲,只是當個童叟無欺的包袱齋,偶爾撿撿破爛,與那黑衣書生的賊不走空,寸草不生,能一樣?

    那趟鬼蜮谷之行,跟那個小天君楊凝性斬三尸而成、自稱楊木茂的“野修”,一路勾心斗角,既聯手賺錢又變著法子坑對方。

    一個是路見不平楊木茂,一個是見血就暈陳好人。

    至于雙方上次再重逢,已經是在五彩天下的飛升城了。

    陳平安說道:“袁宣,那雙蠃魚的歸處,我這邊只是有一條線索,但是暫時還無法確定什么,我可以馬上幫你問問看,近期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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